晴時多雲

該記的記得 該忘的忘記

2006/11/18 06:00

◎磨爪貓

玫瑰,玻璃杯,刮胃的罐裝咖啡。

行事曆,只吃了一口的brownie,沒收到的掛號信。

垂死的玫瑰在玻璃杯裡孤寂,罐裝咖啡讓她分泌出過多的胃酸,卻正好用來中和那些還沒流出的鹹澀眼淚。

行事曆停擺在微雨的陰天,brownie,在接到他的電話後再就也吃不下了,而郵局留下的,要她去領掛號信的通知,一直躺在鞋櫃上,就這麼靜默無聲地被遺忘。

她忘了換上新鮮的花,忘了胃不好的自己喝不得咖啡,忘了做行事曆上她該做的所有事,忘了扔掉受潮的brownie,忘了去郵局領掛號信。

但卻一直一直記得他。

他的背影,他的聲音,他的髮,他側臉的剪影,他逆光的微笑,藤蔓般地將她綑綁,讓她什麼事也做不了。

她放了一缸熱水,泡了一個澡。水由熱轉溫,再由溫變冷,她泛白的肌膚爬上一條條皺紋。

滑進缸底,她蜷著身子,睜開眼。

由水中看出去的世界是潰散扭曲的,就像和他共有的過去,已經崩解,不成形了。

她起身,喉頭突然一緊,扶著缸沿,淚掉得兇猛,像初秋的驟雨。

幸好,她終於想起該怎麼哭了。

她扔了玫瑰和布朗尼,把咖啡倒進馬桶裡沖掉,翻出行事曆,在備忘欄裡寫下「掛號信」。

之後,原子筆在紙面上呆了半晌,備忘欄裡開出一朵藍色墨花。好像還有什麼事她得去做。

良久,她想起什麼似的,緩緩提起筆,飛快的在備忘欄裡寫下幾個字──忘了他。


人與貓

◎郭怡君

你知道我正寂寞,因為陣陣咖啡純厚的馨香開始飄散,任憑喧鬧的人聲,熱情的音樂,也掩蓋不了這如煙似嵐般的氣味,一點一滴地滲透身心,蠱惑著潛伏多時的寂寞因子。在震耳的音樂聲中,我嘶吼吶喊著,目炫的燈光下,我狂躁的擺動著身軀,但我依舊擺脫不了心口間空虛的味道。

我也知道你正寂寞,你開始足不出戶,開始逃避季節帶來的灰澀氣味。

你開始嗜睡,那姣好的睡姿,那沉沉的安詳睡態,你宛若睡美人般甜美,但甜美亦無法抵禦遊蕩百年的孤寂,偶爾你也會被莫名湧上的愁悶所折服而感到挫敗氣惱。

在這空蕩的空間中,我們親熱地相依偎,擁著你溫暖的身軀,我的心靈依舊空乏。你喃喃的聲音不停地傳入我的耳畔,但那帶有情感的言語卻滲不入我的身軀。你了解,再多的溫暖也無法填補有缺口的心靈,最後我們只能各自在不同的角落舔食著寂寞,只因為人不懂貓的安慰。


宅男

◎if

他坐在宿舍電腦前,厚厚的眼鏡上映著電腦無神的光,映照著底下魚般的瞳孔。他的桌面上開了好幾個MSN視窗,手指在鍵盤上舞著,卻如過河時踏著一塊塊躲著暗流的石塊一樣焦慮。

每一個視窗都隱隱刻著,「我寂寞……我好寂寞……」他的室友招呼他,問他想不想一起出去吃消夜?他眼睛無暇離開螢幕,只「喔」一聲:「幫我帶回來吧!」他的手機響起,他忙著打字的手騰不出空閒。手機響了一會兒後,果決地掛斷了。

他在螢幕上對每個視窗後的臉孔一個字一個字刻下寂寞,並上癮似地偷窺其他人同樣寂寞的文字與生活,專注如哺著一口口細密的絲,貪婪地要將整個世界都緊緊纏繞。

當室友回來時,他們發現電腦桌前一個巨大的繭,把他和電腦都哺入世界之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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