晴時多雲

花編特集
炎夏中的七夕

2006/07/30 06:00

酷熱的人生裡,總有著清涼的回憶。愛情,時間往往比夏季還短,思念卻比一生還長。

不夠甜蜜卻又太黏膩

◎caird

陽光激發皮膚誓黑的意志。美白還是不美白,讓已被酷熱烤昏的腦袋,邊擦防曬、隔離霜還得邊壓抑奢望享受陽光的熱情,必須讓自己的身材變成天堂,小心的告誡自己:妳已失去了上個夏天遇見了的男人。

背頸為高溫留著蜜,黏膩,偎著電扇,盤起了長髮,想著失去過後,我還留下什麼。法國闖進了夏夜三點,足球球員揮汗如雨,盯著歐式的堅挺俊俏,試圖擴散在眼前,消滅對於某些時候的纏綿;關於這趟高溫的想念,很單純,只是想停滯在馬蒂斯對法國尼斯陽光的形容:「就像劇場裡的舞台腳燈一樣,從下面照射進來,那完全是一種欺騙,很荒唐,但十分有趣。」所以,我並不介意真夏的炙烤,成為我逃離陰霾的寄託。

棕櫚綠茵,忽現了很多快樂,阻隔了不同氣候時的冷風,埋進為你預備的水池裡,散佈了許多戀人許願的異國錢幣、緊緊依偎在一塊的小腿和悠閒的藍色情調。踢盪著,水流激起了水泡,拿起裝滿尼斯當地盛產的香檳,躲開了市場兜售新鮮番茄的小販,一起望著蔚藍海岸,不是一個人;好多人坐在周圍的灘上看海,吃著西班牙瓦倫西斯的橘子,就這樣,不平靜的夏陽,把你我的身體照得暖呼呼,全身細胞,奔放地流連忘返。

無此沉默的微亮早晨,法國贏了巴西,我需要一杯凍飲下午茶,靜靜地吸出滿溢的冰涼透明,讓嘴間耽溺不同於以往的滋味;原來這個夏天,對你的貪戀,遠超過了上個夏天。

曾經有過的季節

◎Grace

夏日午後的陽光懶洋洋投射在課本上,教室中充滿著熱氣夾雜汗臭味,剛抽籤換座位到我隔壁的你,成為我這一學期的新鄰居,靠著這張籤,將你拉進我身邊。下午第一堂國文課,在影子的投射下,我發現你頻頻點頭在打瞌睡,這是我對你第一個印象。

我的生日在酷熱的8月,那晚與同學慶生回家後接到你的電話。你說,你現在在我家附近大廟的榕樹下。我穿著拖鞋且披頭散髮就出門了。遠遠地就看到你坐在機車上微笑看著我緩緩地走來。

你說:「生日快樂喔!還有兩個小時妳的生日才過,我現在來應不會太晚吧!」說著說著從車箱拿出一個盒子,打開一看是兩個透明的花瓶,裡面裝著你親手摺的星星。你說,365顆星星,願妳一整年都快樂。聽到你許的星願,我感覺臉好燙,就算是在夏夜的榕樹下,微風也拂不去我羞紅的臉頰。

高三的暑假我都會待在圖書館,傍晚五點休館後,會去爬虎頭山鍛鍊身體,培養體力,你怕我危險都陪著去。

我們常走「梅園」那一條是樟樹最茂密也是最陡的路,正適合平日缺乏運動的我。每次總堅持一口氣走到頂端的平台,轉入那條有階梯可休憩的小徑,我們才會停下來,坐在階梯上,享受汗流浹背後,微風吹來的清涼。

我喜歡蔚藍的大海,竹圍的海邊有我們的足跡,沙灘上你畫兩個好大的心將彼此的名字寫在裡面。你說,未來的日子,要心心相印喔!看著潮來潮往,將寫好的一切表白都帶進海裡,卻已深深烙印在我心裡。

不知現在的你,看到學生打瞌睡,會不會有種熟悉的感覺?仰望夏夜明亮的星星,會不會再有感動?在山上,我們坐的臺階還會不會還有彼此的氣息?沙灘上的字,在13年後會不會再浮起?這一切都是夏天惹的禍,才會有這些瘋狂想起你。夏天過了,你也再次離開,明年再見了。

我的颱風與你的微風

◎小蝶

今年的第二號颱風正在我的窗外。

躺在床上,聽著狂風呼號,我的回憶又飄回了那個夏天。

那年,短短的一個夏天就來了三個颱風,但對我而言是四個,其中威力最強大最可怕的一個,就是你。

你來的時候,挾著雷霆萬鈞的風雨之勢,讓我無力抵擋,陷入了愛情的巨大漩渦。

你走的時候,又造成了旺盛的西南氣流,讓我從夏末淚流到深秋,直到三年之後的今天,心底還有崎嶇的江河。

那個季節,我整個人被籠罩在你的暴風半徑中,情感發燒,理智癱瘓,失去了自我。我無藥可救地愛上你,把尊嚴都捨棄了。

在最後那個夜晚,從花蓮回台北的濱海公路上,坐在你的重型機車後座,抱著你的腰,我多麼希望此時發生海嘯,把你和我一起捲入太平洋,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,直到海枯石爛,從此天荒地老。

但那樣的美夢畢竟沒發生,夏天的假期結束之後,我們之間的愛情魔法也隨之消失。我回到我平淡的現實生活,你繼續你不羈的天涯旅程。依照先前的約定,我們不再有任何聯絡。有時我甚至會懷疑,或許那一切都不曾真正地發生。

但是那個夏天當然存在過,而且影響深遠,你經過我的生命,我的內心之家無異於颱風過境,形同廢墟,滿目瘡痍。生活看似如常平靜地進行,但其實一切都不再相同了。

我渴望像你一樣,離開之後,就揮揮衣袖,不帶一片雲彩,但是我的天空裡卻堆滿了碎積雲,再也無法拼攏,一如我的心。我無法像你一樣瀟灑,或說無法像你一樣無情,我的心境纏縛在那年夏天,拖泥帶水,幾番沖毀成自我折磨的土石流。

早就知道你是個浪子,情感不會為任何女人永久駐留,但你給我的時間未免也太短暫,只有半個夏天,卻要我以一生來紀念。

但是我對你的一往情深,你從不知道,也不必知道。雖然你像颱風一樣摧毀了我原來平靜的世界,然而我的愛人啊,你只要把我當做吹過你29歲的一陣微風就好。

藍,和另一種藍

◎風

去年夏天離開你的我,獨自一個人再一次來到了這片海域。海浪聲和去年一樣,柔軟的白沙依舊,黏黏的海風仍然在吹拂,它挾帶著夏天的味道,吹過大海、吹過我的臉龐,我在幻想著,你正觸碰著我。

睜開雙眼,抬頭望著藍天,大海似乎失去了它的吸引力,因為夏天的天空是最藍的,然而不服輸的大海,正拍起浪花,試著搶回屬於自己的美,陽光照映在大海上頭,閃亮亮的晶瑩珠子,正在上頭跳躍著,我在海水中,逃避著夏日陽光的照射,再一次閉上雙眼,幻想著我在你懷裡,你正擁抱著我。

夏天每年都有,但是哪一個夏天才會有你在身旁,我不敢去思考,因為我害怕面對真正答案,於是,我繼續幻想……。

潛入水裡,在湛藍的海中,我可以躲避夏天的酷暑,可以遇見熱帶魚,經過牠身旁,牠由我頰邊游過,我想,是你在親吻著我。海水穿過髮間,我想,是你在撫摸我的長髮。

游出水面,望向遙遠的沙灘上,我看見了你,漏跳半拍的心跳,說明著仍然在乎著你,好想就這樣衝向你,但是卻不行,望著水中的魚鱗,是的,我是美人魚。

這樣的碧海藍天、夏風吹拂,我把思念交給了夏天。

盛夏的果實

◎戰士

2000年的夏天,天空蔚藍,陽光灑落在我們的身上,你站在我的右邊,緊緊地握著我的左手,輕聲對我說:「妳……是我的晴天娃娃。」我微笑著,我們的愛情種子,漸漸滋養長大。

2006年的夏天,天空灰黑,雷陣雨的午後,你坐在我的右邊,緊緊地握著我的雨傘,我對你說: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。」你不發一語,我起身背對著你,發現雨水加淚水的味道是那麼苦澀,我持續拉長彼此間的距離,直到你的視線已經找不到我的影子時,天空漸漸放晴。

三角數學題我可以解得漂亮,但是人與人的三角習題,答案永遠似乎是「無解」,於是我選擇丟掉這解不開的習題,也不會擔心你,因為知道你的天空也漸漸晴朗,而我依然是晴天娃娃,只是在你那片晴空下的晴天娃娃,不會再是我了。

就這樣,今年的盛夏,我們曾經的愛情種子結成了果實,果實依舊會掉落下來,落下後,保存下來的味道,也僅能成為回憶裡的一部分吧!

雨中雙魚

◎劉明輝

那年的夏天總下著雨,有時候連下二十幾個小時,不停,整座城市似乎浸泡在水族箱般,路上行人好像水裡悠游的魚,姿態好安靜。

「這雨什麼時候會停啊?」妳問。其實也不算是問,該說是妳發出九個音節的聲響。

「雨不下的那天,就停了吧。」算是我的回答。

「那雨什麼時候就不下了呢?」妳還是把話接了下去。

「雨如果停了,就不下了吧。」我繼續回答。

「那也算是答案嗎。」妳不置可否的表情,常讓我想起停電的夏夜,坐在家門口吹著的涼風。

「妳的也不算問題吧。」我還是回答妳。

妳低著頭繼續看小說,我望著妳身後的窗外,灰藍色帶點墨綠的天空,雨繼續下著,像是天空斷了的線,綿細然後靜寂地落在前方的河面之上,層層漣漪交錯,溶入河水之中,跟著河水飄盪、游浮、翻騰、沉積,沒有猶豫或遲疑,然後一路奔流直入海洋,形成了大海的一部分。我們之間呢?又會奔流到何處……。

雨還是下著,而我還是喜歡妳看書時的樣子。我望著窗外潮濕的灰藍,然後,輕輕地躍上木馬,繼續繞著現實,旋轉,在手中那杯熱拿鐵變冷之前。

你與夏天一起離去

◎蔡惠淑

發燙的柏油路上烙出一抹又一抹的足跡,斷了跟的鞋,我拎在手上,想丟卻又可惜,或許只能無奈地拋擲而去;那曾經美好的愛呢?我緊緊握在手中,想留卻無能為力,難道真的只能歸還給你?已無所謂誰對誰錯,若真要歸咎,我會恨恨地將這一切拋給那炙熱無情的炎夏,就讓它去承擔吧!總是不耐酷暑的我,貪戀著冰涼快感的盛夏冰品,一杯接著一杯,一碗接著一碗,終於你氣憤難平,怒我不顧身體瘋狂食冰,卻又屢勸不聽……。常常分手都是這麼來的,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!多麼希望當時的你,可以不顧一切飛奔而來,安慰我那破碎的心,我只是面子掛不住才離去……。多麼希望那場雨別來得這麼急,踩不住斷了跟的鞋,我只能靜靜的在雨中哭泣……。多麼希望這個夏季不要來臨,來不及訴說歉意的我,已隨著驪歌離你而去……。

分手的理由,我不願是爭吵,不願是距離,就讓我用夏日炎炎搪塞而去吧!

夢裡知了

◎凝視

那個標記蟬聲的季節,你用什麼方式離開我。怎麼恍神間,手心都還留有你的溫度。不覺沁出汗。

於是午後三點,有了醉人的理由。

薄弱而逐漸消失的記憶中,用這已停擺的腦袋還記得住,可憐的只剩下,你自林道間徐步輕笑,向我走來的那道光影。

你的眼噙著笑,俐落短髮但永遠梳不齊的鳥巢頭,你總無所謂地說這就是不羈,我不賞臉故意裝作沒聽到,你願意花一下午的時間逗笑我……。這是如夢當年,但我不會永遠擔當似水年華的主角。

你,還記得嗎?我們輕狂年少的一段,那天那個夏季,樹蔭下,你淡笑的神秘。像是把持了這世界上所有光彩的絢爛而逞力揮霍,而絢爛,如煙火,沒有人來得及牢記。

是不是你也如我?在這微醺時刻,淺眠的夢掉入深深漩渦之前,想帶走的僅僅是,這帶不走的,逐漸被記憶流沙埋沒的一段荒唐。

秘密基地

◎怪獸

我住在一個靠海的小鄉,這裡離我們的秘密基地很近。

從沒想過再來一趟舊地重遊,我是害怕黏膩的,那種不帶沙的海風直直地撲在身上,一如我對你的感覺,黏膩。

颱風過境後,氣象說會引進西南氣流,要民眾們嚴防大雨豪災和土石流。

這裡什麼都沒有,雲淡得根本不能留在天空中,山一點都不青,深深淺淺的綠讓人清楚的看到那邊是尖葉的,這邊是圓頂的,就連那一片大大峭壁上開了一叢一叢紫紫的小白花,都輕而易視。

你的愛過境後,海洋說會引進赤裸裸的寂寞,要我小心等待淚水決堤發呆忘時和夜裡容易著涼。

這裡該有的都有了,一波波的白條在藍毯裡不停向我襲來,我的食指跟我說它很寂寞,我的腳指頭跟我說它不想動。

我舉起食指,放在離我雙眼間三十公分的距離,很近,很近,它淹沒在海裡。

不黏也不濕,我嗅到海的味道,我的寂寞手指正在它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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